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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人去爱尔兰都喜欢选择夏季，而我出发的时候已是旅游旺季的尾声。

时值十月，正是爱尔兰夏秋交接的时分，天气时晴时雨，气温变幻莫测。

不过，不怕。每一种经历都有不同的收获，这正是旅途的意义。

从首都都柏林下了飞机，我就径直从机场客运站跳上开往高威的旅游大巴车，往西部的乡村腹地长驱直入。

在欧洲生活了十多年，走过的地方越多，对城市的失望就越大。从巴黎到伦敦，从米兰到罗马，大都会里，连锁店越开越霸道。街市也越长越像一个模子敲出来的一样，特色越来越少。

不过，爱尔兰不一样。以乡村美景和漫长的海岸风景线著称的爱尔兰拥有奇特的新月形地貌，地处大西洋边缘，东靠爱尔兰海，与英国隔海相望。

在欧洲的地理版图上，爱尔兰偏远苍凉，有一种遗世独立的况味。这里空旷超脱，人烟稀少，对我这种喜欢浪迹到自然深处的人来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从都柏林到高威有三个小时的车程，是一段从东往西横穿内陆的清新之旅。汽车一路离开热闹的市嚣，离开驳杂的人流，爱尔兰特殊的地貌便逐渐呈现眼前。从一个城镇到另一城镇之间，溪河湖泊彼此交错，翠绿丘陵连绵起伏，大地在阳光下折射出不同层次的绿色，让置身其中的人，每一个呼吸都很清甜，每一次眨眼都觉凉润。

高威坐落在拥有最美海景的爱尔兰西部地区。这里风景如画，且是最大的沿海城市之一。早在中世纪时已属活力之城，是继英国伦敦和布里斯托尔后的另一个重要港口，主要进行酒、盐、香料、动物制品及鱼产品的贸易，曾被英国著名诗人济慈称为“西部的威尼斯”。

高威人热情好客，尤擅欢庆，所以整个城市好像全年都在举行欢庆活动似的。可惜我到访高威的时候刚好错过了最热闹的牡蛎节。这是世界上著名的美食节之一，也是当地人庆祝牡蛎丰收的传统节日。

不过，你记住了，莫赫悬崖才是大部分游客慕名拜访高威的主要原因。莫赫悬崖是大海和田园之间一个撼人心魂的悬崖峭壁，既是高威的标志性景点，也被认为是整个爱尔兰最令游客难忘的地方。在少人到访的旅游淡季，如果要在当地参团去参观莫赫悬崖，到了高威，直接联系当地旅行社或者找酒店前台帮忙预订就可以。

莫赫悬崖是地壳变动和惊涛骇浪经年累月的拍打留下的杰作。它的最高处距离海平面有两百多米，整个海岸横看有鳞次状的壮阔，纵观有斧劈剑削般的气势，就如天之涯海之角，让人哪怕仅仅看一眼就调头也觉得不虚此行。

海风涤荡，天地远阔。

面对如此美景，我坐下来闭目幽思，听波涛拍岸。但刚刚坐定，隐约中竟听到身后有人在唱着中文歌曲。我好奇地转头，仔细一听，原来不远处有个华人面孔的男生，正戴着耳机在大声放歌，唱着黄家驹的《海阔天空》。歌声嘹亮，铿锵有力，分明有一股来自肺腑的力量，显示出灵魂于天地间一次莫大的开悟。

由高威展开的爱尔兰之旅让我从一开始就体验到一种身心的放松。我想，行走爱尔兰最理想的旅游方式就是如此：白天，到户外尽情采风，感受壮阔的自然美景；夜里，像爱尔兰人一样一头钻进酒吧里，要一杯清爽的健力士或者暖胃的爱尔兰咖啡，听听音乐，打打拍子。哪怕不小心买下一场宿醉，也醉得地道，醉得迷人。

在寒冷多雨的爱尔兰，酒吧文化是人们日常生活的一个缩影。据说爱尔兰全境有一万多家酒吧，我沿路去了好几家，确实开了眼界。不仅吧台上的各式酒瓶极有气势，而且酒保们调酒时动作专业麻利，看着真是一种享受。除了琳琅满目的冷热饮品，大多数酒吧还会供应一些抵饿或下酒的地道熟食，例如现做的三明治和烤鸡翅，让你一进门就不想离开。

当然，爱尔兰咖啡是国外游客必点的尝新之物。这是一种在浓香咖啡里添加威士忌的热饮，最早出现在爱尔兰首都都柏林。据说，旧时渔夫从海上捕鱼归来，为了使冰冷的身体尽快温热，都会到酒吧或咖啡店喝上一口。咖啡浓烈，酒也浓烈，可以想象，当它们融汇在一起时就如一场势均力敌的交锋，让人怎么也冷不下来。

夜深时，酒客们已有几分醉意，音乐骤然清晰起来。这个时候，我喜欢找个角落的位置静静坐下来，感受粒粒音符滑过微茫的灯光，滑过古朴的木柜，滑过窗台的老藤，最后，滑进我半满的酒杯里，随着银色的反光轻轻晃荡。

爱尔兰的音乐蜚声世界，尤其是他们古老独特的说唱艺术，寂寞、苍凉、悲伤、坚韧，如散落大地的耳语，诉说着历史哀伤的旧事。

大巴沿着绵长的海岸线奔跑，左边是逶迤蜿蜒的山路，右边是波光粼粼的海面，那种一望无际的开阔让人特别亢奋，仿佛顿时满身都是仙骨，能随时腾空飞翔。这种激动远远不仅是感动，而是恨不得一转身做个明快的抉择，立地劈柴、喂马，从此地老天荒。

在爱尔兰空旷辽阔的大地上，除了海岸线沿路的草地、山谷和小溪，我见得最多的就是放养的绵羊了。这些小家伙身上长满的长羊毛就是爱尔兰羊毛织物的材料。它们质地朴实，温暖实用，能做出各种带有浓郁爱尔兰味道的衣物来。

我对爱尔兰毛衣一直饶有兴趣。说来也巧，在基拉尼的一家商店闲逛时，正好听到一个旅行团的导游在讲解爱尔兰毛衣的历史。原来，传统上爱尔兰渔民所穿的毛衣都是由家中妻子或者母亲亲手织制的，如果渔民在海上遭遇不测，尸体有幸被打捞上来，渔民身上毛衣的花纹就成了女人们认尸的依据。

爱尔兰的乡村之旅让我一直念念不忘，以至于旅行回来后的好长一段时间，当我面朝夕阳西下的远方时，心里仍会惦记远方的一片海，仍会幻想自己在路上。